【及岩】Proud as a peacock
2021/07/26
01
「狀況不錯啊!」在訓練場晃來晃去的岩泉一注意到牛島若利的滿靶紀錄,讚了一聲後從腰包掏出紅球,以同樣身為哨兵的強勁臂力往上一拋,被振翅飛過的海東青迅速攫住。牠沿著射擊場繞了一圈,最後滑回原處,落在訓練員舉起的手臂上。
「好乖好乖。」岩泉一咧嘴一笑,另一手的食指輕輕搓著白鳥的頭頂,在旁的牛島若利沒什麼表情,可微微勾起的唇角透漏他心情不錯。
跟著練習射擊的金田一勇太郎瞥了一眼,不是很懂為什麼明明是人類本人表現得很好,訓練員學長卻和精神體玩起來了?就算岩泉一是哨兵不是嚮導,但應該有別的方法能夠好好鼓勵牛島學長,像是親自帶他做完一套「岩泉一的秘密哨兵肌肉舒緩操」之類的……
「金田一,專心!」岩泉一突然打破兩人無聲的對話,朝著發呆的某人大聲喊著。那人渾身一抖,下意識舉起槍就按下板機,果不其然沒中,打在靶外的牆面。
「真是的,都要比賽了還這個樣子,看來得調整一下。」皺起眉心的他手一晃,海東青便了然飛起,改蹲在主人頭上。一人一獸齊齊看岩泉一拉出隊上的訓練表,隨即在金田一的那欄添了幾個項目上去。
「這次是和阿爾提娜。」牛島若利盯著他的動作,突然開口道。
「嗯?我知道。」岩泉一心想既然已經打開就順便檢查每個隊員的進度,手指在浮空的螢幕上動著,漫不經心地哼聲回應。
「及川會來。」一提到心中認可的嚮導,牛島若利覺得渾身癢了起來,忍不住轉起手腕想著要再做點訓練才行。
「是啊。」岩泉一餘光瞥見人似乎燃起鬥志,抬手壓住他的動作,暗示牛島若利冷靜點,千萬別在比賽開始前受傷了;不過他能理解對方現下的心情,在心中衡量過後說:「最多三圈。」
牛島若利頓首,頭頂著自己的海東青緩緩跑起步來。
岩泉一站在原地目送,等那個不省心的背影轉過轉角便收回視線,繼續翻著選手名單,名單很長,有太多自己沒什麼印象的名字,不過都不是自己負責的選手就是了……訓練員在安排選手時就是以同屆或是曾經同塔的人為主,所以手下都是熟悉的名姓,這樣也好,在溝通上的確省去許多麻煩──
「聽說這次比賽那傢伙也會來耶。」
「你說那個跑去別星球的傢伙?」
……不過不包含這種「麻煩」就是了。
星際隊人多、規模大,大概和全星塔賽一樣多人?岩泉一不敢確定,畢竟還在塔內時沒機會踏入那種級別的大賽,只見過區域賽的世面。就算後來以訓練員的身分再度入塔,他帶起的傢伙們也是差那麼一點……接著就是現在,被選進星際隊的團隊,為星系賽事貢獻心力。
扯遠了,反正人多嘴雜,他不意外會出現這種言論,也清楚自己和出現在這裡的人是同一陣線,更知道自己有年紀了,不該和以前一樣為了這種事情心浮氣躁,但是……
「追逐自己的夢想有什麼不對嗎?」
閒談的那兩人被猛地插入的這句話嚇得心一跳,齊齊轉頭看見與他們身著不同顏色衣服的岩泉一。
那人面色不善,一隻黑色的狼在其腿邊繞著,最後停在中間,咧開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齒,而他本人同時發散屬於哨兵的強勢氣場,力道強勁得兩人的衣服都因此隨之一震,精神圖景也受到些許波動。
「那是他想去的地方,有什麼不對嗎?」表情嚴肅的岩泉一歪著腦袋,接上自己先前的話問。
那兩人沒想到一個無聊的閒聊竟會面對這樣的狀況,可他們心知肚明是自己說了別人壞話在先,於是非常主動地道了歉。
「………抱歉,我也不該這樣。」岩泉一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明顯年輕很多的面孔,跟著反省自己的冒進,同樣坦然地道了歉。他思考以後又補了句:「不過就是因為這樣,打贏才會覺得特別舒爽啊!」邊說邊大喇喇一笑,對兩人舉起拇指。
「是、是的!」起初侷促不安的他們聞言也笑了,兩人大聲回應,朝岩泉一打過招呼後,分開去做各自未完的訓練。
岩泉一又是杵在原地看兩人走開,等確定他們走遠才收起笑意猛然蹲下,雙手用力搓著自己的精神體,無聲嘆息。他傻呼呼的黑狼無助吐著舌頭,發出和剛剛不相襯的嗚嗚叫聲,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在他眼中倒有點某人的影子在。
「好──可不能輸了啊!」岩泉一朝自己的狼沉聲低喊,給彼此打打氣,打完便起身走向別的場地,要來好好完成自己身為訓練員的工作。
02
在岩泉一眼中,及川徹是非常優秀的嚮導,厲害到連白鳥澤塔的首席哨兵時不時就來挖角,不過那傢伙總是咬牙切齒地拒絕了。
岩泉一原以為只是年輕氣盛,不甘心自己總落於人後所以嘴硬;但白鳥澤的水準是有目共睹,明明去那裡應該能獲得更好的資源和照顧,而且與牛島若利同塔就沒有輸不輸的問題了。
及川徹是個能走得更遠的人。
岩泉一心中暗忖,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在填志願前終於忍不住,表情彆扭,心裡有些不情願又覺得惋惜地問了對方。
「我不想和『那傢伙』一起。」及川徹想也沒想,隨口就回了。
因為理由太過直接,岩泉一控制不了面部表情,眉頭倏地一抽,神情突然變得扭曲,飽含難以言盡的意思。
原本盯著光幕的人歪頭看去,見對方面色不善便嘟起嘴接著道:「小岩怎麼不開心!」
「嗯?為啥?」岩泉一仍在糾結要不要看在從小到大的交情,開口勸勸人不要因為如此幼稚的理由放棄進入強塔的機會,因此一時對談論的內容莫名扯到自己身上有些摸不著頭緒,緊緊蹙起眉頭反問。
「因為只想讓小岩當我的哨兵。」那人猛地傾近身體,靠到傻愣愣的他面前,伸臂勾住擱在桌上微微蜷起的手指,非常小聲地回應了。反正哨兵五感靈敏,所以及川徹十分確定岩泉一一定聽見了自己的話,與此同時他的精神體孔雀也蹦了出來,蹲在桌面輕聲一叫,漂亮的尾羽順勢散開,張揚地幾乎遮住兩人的身影。
「你是笨蛋吧──」岩泉一沒因這句旖旎的話感到害羞,反而覺得在圖書館做這種事情著實浮誇又丟人,因此沒惹住怒氣,大聲罵了出來。到處巡邏的機器人聽到動靜以後隨即飛近,停在兩人桌旁,肚子上的螢幕不住跑過「請保持安靜」五字,還因為音量遠遠超過標準,螢幕不停閃爍五色光芒,映得哨兵的臉色越發難看。
「好的好的,我們知道了。」發覺對方神色不妙的及川徹笑嘻嘻地拍拍機器人,想讓它離遠一點,要知道一台機器人可不便宜,如果對面的哨兵忍不住打爆它可就慘了。
岩泉一靜靜聽著及川徹和機器人做著無謂的交涉,一邊在腦子中思考那一番話到底代表了什麼;但是對總是直來直往的他來說,這些彎彎繞繞的話是人生的巨大難題,於是他乾脆不想了,逕自起身離開位子。
噪音來源一走,機器人同樣跟上,因為它必須得到吵鬧人的承諾或是那人離開圖書館才能回去巡邏。及川徹看兩個麻煩都走了,終於能喘口氣,拄著臉靜靜注視哨兵離去的身影。
「果然是肌肉發達的哨兵,說什麼都聽不懂……」他看向給足自己面子的孔雀,伸長手搔搔精神體的下巴,無奈地長嘆口氣。
「不想輸給牛島若利是真的,想讓你當我的哨兵也是真的喔……」及川徹待確定對方真的走出圖書館,才有勇氣接著喃喃自語──就只差沒坦白說出喜歡,藏在嘴中模糊的情意──邊說邊抬指在光幕一按,送出早已填好的志願序。
後來岩泉一就忘記這件事情,只記得在截止日前一天填自己的,填著填著才猛然想起那天和及川徹在圖書館的談話……他煩惱了整個下午,決定在出塔時攔截那個臭美的傢伙。
雖然很不想問,自己也沒一定要和他同校,只是不管過了多久,那人發了狂般練習甚至差點攻擊後輩的樣子,仍然在記憶中浮沉。一直以來,那傢伙就是個會讓人忍不住擔心的沒用嚮導啊……不知為何越想越不耐煩的岩泉一乾脆派出自家黑狼,牠俐落竄過出塔的人群,在一堆褲腳中精準咬上目標,嚇得人滑稽一喊,差點往後摔倒。
「喂,垃圾,過來!」看見對方驚慌模樣的岩泉一勾起戲謔的笑意,以非常小聲近乎喃喃自語地喊道,可遠遠那頭的及川徹依舊聽見了那聲叫喚,側頭望向岩泉一所在的方向。
噙著笑意的他一路拖著緊咬不放的黑狼,腳步一輕一重,踱往目光緊鎖之處。等自己和那人對上視線,他才撥撥頭髮,用自詡最帥氣的姿態得意洋洋說:「小岩怎麼了?想念及川了嗎?」
沉默的岩泉一撇撇嘴,死死糾纏的黑狼馬上放開嘴,退到主人身邊,他彎下腰拍了拍牠的腦袋,好一陣子才憋出一句話:「你填白鳥澤了沒?」
「嗯?沒啊,為什麼?」及川徹蹲下身,跟著對方的動作使勁搓揉黑狼頭頂,那狼原本想咬他一口,可不知為何動作一頓,竟是俯下身乖順地隨嚮導摸。
岩泉一聞言瞪大眼,想反問又把話吞回肚子,最終垂著臉不發一語。
「比起牛若,我更想試試看和小岩一起打敗大魔王喔。」蹲在地上的及川徹已經將整隻精神體抱進懷中,他的臉靠在端正坐著的黑狼身上,一雙眼睛閃著興奮的星光,語裡滿是躍躍欲試的期待。
你現在看起來更像反派,還是那種會理直氣壯地把別人的東西搶走的壞蛋。岩泉一瞅著對方的表情,在心中如此想著。
既然對方都說到這種份上,自己也沒什麼好再糾結──比起說是勸,他自認是鄭重地再次確認──無奈的他呼出長長一氣,用力拍了下及川徹的頭以後轉身率先走開,而被打的那人眼冒金星,遲了好幾步才邁開腿跟上哨兵。
可惜他倆企圖雖強,最後還是未能一起奪下榮耀,沒能打敗那個強勁的哨兵、沒能以「阿吽的呼吸」立名,不過兩人捫心自問,彼此都沒後悔做下與對方並肩作戰的選擇。
03
「我要去阿爾提娜了。」
這是嚮導在覺醒以後,最常掛在嘴邊的話,因此當對方再度說出來的時候,岩泉一只「喔」了聲,並不是很意外那人會做出這個決定。
「小岩──」及川徹嘟起嘴,往前跨了一步,貼在岩泉一的身邊,伸手勾住他垂在大腿邊的手指,軟聲喊著他的名字。
時不時就想勾他的手指,這到底是跟哪個嚮導學來的奇怪習慣?岩泉一無意識瑟縮了下,他垂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當然也沒看見及川徹面上的期待。
「最喜歡……小岩了喔……」察覺赧意爬上哨兵耳朵的他壓住聲音中的顫抖,趕緊再度說了句曖昧的話,低沉的嗓音既輕又緩,帶著說不清的情愫。及川徹利用了身為嚮導的優勢,偷偷地在兩人周身散開屬於精神力,把自己的心意完全袒露出來,讓哨兵根本不需揣測就能感受到其中意涵──反正他們就剩那一層窗戶紙,那就由自己把它捅得不能再更破!
「……知道了。」岩泉一難得有名為「害羞」的情緒,他十分不自在地撇開臉,平時能靈活罵人的舌頭無法動彈,只能笨笨吐出簡單幾字。
已經做好會被暴打準備的及川徹沒料到會得到坦然的回答,忍不住嘿嘿嘿傻笑了好幾聲,然後微微弓背,輕輕在岩泉一抿起的唇上留下一吻。
不知道是不是本來就契合的關係,那清淺一吻讓兩人的精神圖景倏地迸出朵朵煙花,隨之猛烈襲來的雲煙薰暈了理智,兩人像被蠱惑那般,昏昏沉沉地接著親了一下、兩下、三下……直到岩泉一拍開他的臉,及川徹才回了神,萬般不捨地回味唇齒中的纏綿。
「我會好好的,小岩也要喔。」他笑笑抱住僵硬不已的身體,雙手圈上哨兵勁瘦的腰際,大手一下下拍撫後背,並與之額貼額,將精神力打進哨兵的腦中,留下屬於及川徹的印記。
身為被打印記的當事者,岩泉一當然知道嚮導偷偷摸摸做了什麼,可是他覺得沒什麼不好,於是隨這個笨蛋去了。
兩人靜靜相依,直到再度鼓起色膽的及川徹捧起懷中人的臉,正想再親個幾下的時候,面前的臉龐同時露出張牙舞爪的笑容,毫不留情地推開了他,並烙下狠話:
「滾吧,混不好也別回來了。」
說完就走,一點也不留戀才剛與自己確立關係的人類。
「……最喜歡小岩了!」差點心碎的及川徹趕緊撿回掉了一地的碎片,接著燦然一笑,大聲回應。
後來他的確在阿爾提娜混得不錯,甚至申請了轉移星球籍,與從小仰慕的首席嚮導站在同個星球,和其並肩、與之一較高下。
能走到這步,及川徹當然開心,因為那可是實現夢想的瞬間;不過代價就是得和岩泉一隔著一個星系的距離……幸好對方仍願意接他的電話,也會回他的訊息,繼續培養及川徹自己都不清楚還在不在的感情。
所以因比賽緣故,再度回到這星球的及川徹忍不住摸著胸口,滿滿的興奮以及近鄉情怯在其中跳動,搞得他帥氣的臉上竟是扭曲的怪異表情。
旁邊的隊員倒是見怪不怪,因為他本來就是這樣奇怪的殘念傢伙了。
「好……!」他突然旁若無人般大喊一聲,嚇得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但及川徹不是一般人,直接忽略周圍探詢的目光,逕自拿出通訊器打了通電話,打完轉頭就纏上隊長說了好久的話,最後腳步雀躍地拖上行李箱跑開。
所有人被這他這一連串的動作搞得摸不著頭緒,紛紛往隊長投向滿含好奇的目光。站姿挺直的那人咳了一聲,伸出自己的右掌,點了點無名指的位置,這個暗示讓大多數人反應過來,露出了然笑意,年紀大一點的甚至露出慈愛目光,似在表明會守護已不見身影的人。
是的,大家都知道,他們年輕的嚮導有個心上人,一提到對方就是滿滿的自豪,但若要再往下問,及川徹就會一改前頭的神采飛揚,表情頓時黯然下來,帶點不好言明的心虛。
原來那個自信滿滿又老愛說肉麻話的嚮導竟很擔心對象沒有想像中的喜歡自己,願意保持聯繫遠方的人只是看在多年的情誼分上……雖然他們都覺得到底誰會想和看了好幾年的臭男人半夜通話、更不會想讓好哥們在自己的精神圖景中打印記,因為那像隨身掛著某個人的名牌一樣,只是想想都覺得噁心。
愛熱鬧的他們雖是看戲的心態居多,不過仍希望及川徹這次回國,除了帶走星系賽的獎牌,也能帶回傳說中彆扭小哨兵的青睞。
因此坐上太空車的及川徹一打開通訊器,便接收來自隊友們的轟炸,不只打氣訊息也有莫名其妙的自拍照,看得人既無奈又好笑。
「可不能辜負那群傢伙的心意啊……」他勾起微笑,再度看往窗外的目光灼灼,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
04
要秘密得到岩泉一的動向並不難,因為還有日向翔陽這個秘密武器──不過這傢伙不知道是故意還是無心,在與及川徹聯絡過後轉頭就和哨兵報告了這件事情。
「岩泉學長,大王說他和我們住在同一間飯店!」蹦蹦跳跳的人懷中抱著一隻烏鴉,不管距離遠近,一看見出現在對面那頭的岩泉一便興奮地叫著他的名字,以個要讓全隊知道的氣勢喊出剛剛及川徹說的話。
岩泉一聞言一愣,隨即看向剛好經過日向翔陽身旁的金田一勇太郎,那人見他面無表情先嚇得半死,接著讀懂他未出口的指示,趕緊抬手摀住身旁人的嘴,拖著他前去請罪。
「你說那個傢伙打給你然後說了這些廢話?」
金田一勇太郎覺得自己今天一定不宜出門,不然怎麼會如此「幸運」,和日向翔陽跪坐在飯店房間角落,聽岩泉一似笑非笑、不喘一口氣的長句。
「是的。」日向翔陽覺得自己的背後刷滿了冷汗,精神比在訓練時還疲累;更糟糕的是,他的室友竟然根本連看都沒看他倆,一點都不在乎為什麼會有別人出現在這,只是自顧自地做精神力練習。
好想──好想搖搖笨蛋影山的肩膀,想問問他到底還有沒有同為多年隊友兼室友的良心!
「那、那個,大王如果來這裡也是正、正常的吧!因為大、大家不是都住選手──」日向翔陽想了想,將自己困惑好久的話說了出來,可是因為岩泉一的臉色太可怕,說到一半就哽在喉嚨。
「嗯。」終於冷靜下來的岩泉一撇撇嘴,表示自己清楚賽事規矩,只是想不透為何某人踏上故土的首要聯絡人會是日向翔陽,而且如果是要來場驚喜,怎會放任對方逕自轉達自己的話?不過兩人都蠻蠢的,所以好像也不意外會發生這種紕漏。
「然後呢,他還要幹嘛?」岩泉一雙手抱在胸口,歪頭追問。
「那個……」日向翔陽倏地瞪大眼睛,欲言又止。他算了算時間,發現某人與自己密謀的精心驚喜似乎會功虧一簣,早知道不要因為難得摻和這種事情而太過興奮,這下完全是扯人後腿了。
「Hola!小不點!小飛雄!想不想……我……」
果然是「心想事成」,日向翔陽正覺得不妙,那人就真的出現在門口,還多虧他們剛忙著進來,所以根本沒鎖門,及川徹毫無遮蔽,整個人暴露在眾人面前。
「咦、咦?及、及川……學長!」在一群傻愣愣的人之中,影山飛雄是最快回神的,一臉緊張地看向門口的人,本來就不太會說話的他結結巴巴,嚇得直接從床上滾了下去。
那咚的一下非常大聲,反應過來的岩泉一快步過去,拉起隊上的首席嚮導,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檢查有沒有受了傷。
「小岩──你怎麼在這裡!」及川徹掃了遍眼前,發現狀況不太對勁,渾身趾氣高昂的氣焰立刻熄滅,改咧開討好的笑意接近嘴裡那人。
「還好沒事,我先走了。」岩泉一對及川徹的問候置若罔聞,只和目瞪口呆的影山飛雄說話,說完轉頭就走出房間;可他很快又折回,毫不費力地將蹲在地上哀怨的某人扛到肩上,「先走了,明天見!」他補道,還不忘幫忙關上房間門。
「小、小岩──」一點也不威風的及川徹倒掛在岩泉一的背上,隨他的步伐左晃右晃,聲音也因此有些顫抖,特別可憐。
「嗯?」哨兵的力氣通常不小,要扛起比較自己高五公分的人簡簡單單,還不忘拖上他的行李,兩人一起回到岩泉一的房間。
「小岩……好帥!」被摔在床上的及川徹大字型躺著,表情欽佩、眼含愛意地喊。
岩泉一喔了一聲,拿起通訊器和仍窩在床上的人合照,拍得非常隨興,害那個反應快速,瞬間擺出耍帥姿勢的人在照片中糊成一團。他打開相簿,馬上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抖著手指將其傳到青葉城西的群組。
「等等,重拍一張!這張我好醜啊!」及川徹只快速瞥見一角,但還是清楚看見自己模糊的臉。他爬了過去,頭枕在岩泉一的肩膀,大膽地環上對方的腰,在他耳邊哀號耍賴。
「這就你啊。」身上掛著人的岩泉一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把他推開。
再度被推倒在床的及川徹生無可戀,蜷在床角動也不動,完全忘記自己原來的計畫;原目標人物則坐在旁邊看通訊器,等待那些好友的反應。
兩人安靜許久,岩泉一突然覺得腿上一重、雙手還被外力扯著,他順勢垂眼,一個笑瞇瞇的臉跳進視線──也是,全世界大概只有這傢伙敢如此造反了。
「小岩,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在這裡嗎?」仰躺著的及川徹抬手握住岩泉一的手腕,接著往下一拉,要對方好好看看自己。
「不就是因為星系賽嗎?」
岩泉一一開始的確有些不滿,覺得及川徹怎麼可以沒想到自己;不過原本打算是驚喜所以不能說,反正最後人還是跟在屁股後邊──忽略是自己把人扛回的事實──那就好了。
「當然也是因為小岩啊!」那人理直氣壯,側臉親了下被拉到腦袋旁的手。
05
上一次和及川徹本人見到面大概是一年前了?
因為幾乎每日都會打通電話,所以岩泉一沒記那麼多;可及川徹就不一樣了,他是屬於會記下日常事情和重要日子的人,因此幾天沒見這個問題他能馬上憶出並道:「四百零一天。」
「我們四百零一天沒見面了。」自床上爬起的及川徹仍在玩岩泉一的手,語氣有些漫不經心,但說的話可不是那樣。
盤著腿的那人瞅了他一眼,並未接話。
「你想我嗎?我很想你。」及川徹也不生氣,一邊揉著哨兵長了繭的掌心,一邊不斷自言自語。一時間房裡只有他自己叨叨絮絮的聲音,岩泉一難得沒嫌吵,沉默聽著那人說話,東扯西聊,不管是早說過或還沒說過的都吐出來給對方聽,像是想把因訓練而暫時落下的全部說盡。
「嗯,我知道。」在對方停頓的瞬間,岩泉一猛地反握他的掌心,然後輕飄飄地回了一句,說完便偏頭看去,盯著對方的眼睛。
「我……」倏地無言的及川徹與他四目交接,他動動嘴唇想再說些什麼,可才開了個頭便連忙停下。他咧開大大笑容,另一手環住岩泉一的人,兩人就這樣隔著交握的手緊緊擁抱。
他倆雖然已經認識好久,卻仍像剛談戀愛、還不熟悉彼此的小情侶,一步步慢慢試探,最後才放下各自莫名的矜持,毫無保留地相偎相依,直接表達對對方的想念之情。
因為太過激動,嚮導一時控制不了精神力,全部纏到哨兵身上,那人起初渾身僵硬,不過很快放鬆心神,放縱及川徹堪稱騷擾的行動,甚至允許對方探入他的精神圖景。
岩泉一的精神圖景和及川徹的差不多,都是一座廣袤的森林,只是一座森林比較多草木,還有一座大湖;另一座則有數量不少的花,幾乎沒幾步就會有片花海,非常符合本人的形象。
哨兵和他的黑狼站在一棵大樹下。
沒想到自己會在突然之間被對方拽了進來,岩泉一都不知道該稱讚及川徹的能力還是檢討自己太過隨便了;不過大概是因為太過突然,及川徹似乎無法顯現在圖景之中,只有一隻孔雀拖著長長的絢麗尾羽,從遠遠的那方朝著自己飛來。
牠一邊飛一邊掉花,跟害怕迷路所以撒下麵包屑的漢賽爾與葛麗特沒兩樣。
他往前走了幾步,高高抬起自己的臂膀,準備讓漂亮的孔雀停下。沒多久那隻色彩鮮艷的鳥就飛到了眼前,牠放緩振翅速度,安穩地落在人類前臂。
岩泉一拍了拍孔雀的腦袋,接著順毛往下一摸,輕輕撫過孔雀滑順的羽面。
因為是訓練員,所以沒少接觸過這些精神體。不管看了多少,及川徹這隻孔雀依舊是其中最漂亮穩重的,而且似乎沒有像到主人稀奇古怪的毛病,總會安安靜靜地出現又安安靜靜地消失,最大的動靜就是照主人的意思耍個寶──可今天知道了牠會掉花,果然仍是有和及川徹相同的地方。
「那傢伙到底想幹嘛?」岩泉一等了陣子也沒等到其他,於是他無聊地左看右看,直到被孔雀啄了手才收回視線。他以為是自己手勁沒控制好,連忙抬起蓋在鳥身上的手,朝牠道了歉。結果那鳥突然張開嘴,輕輕叫了一聲,鳥頭跟著一動,討好地蹭上近在眼前的人類腦袋。
這突來的親近嚇了岩泉一一跳,他稍稍退開,觀察了下孔雀的神態,有些不確定地開口道:「是你……?」
原先冷靜的孔雀一反前態,用力甩著纖細的長脖子,深怕對方不懂自己的意思。牠一甩一甩的模樣看得岩泉一心驚,正想阻止時腦袋驀地一抽,剎那間被人拉出精神圖景。
「小岩,抱歉,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你回來。」
岩泉一一醒來,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表情愧疚的及川徹。兩人這時的姿勢反了過來,換成及川徹坐得好好,而岩泉一躺在他的大腿上。
腦袋仍在迷糊的哨兵再度閉上眼睛,嚮導一看連忙放出精神力安撫他。大概是因為兩人尚未結合的關係,哨兵無法接受突如其來的大量精神力,闖進精神圖景的嚮導只能以精神體的姿態出現,還得讓對方知道他的確在這才好出去,否則可能會被關在裡邊。
及川徹大致說明剛剛兩人發生的事情,說完又巡了遍岩泉一的精神圖景,確定沒有任何差錯。因為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動,他整個人尤其緊張,擔心會被對方直接趕出去,連睡個一晚都不用了。
「嗯,這樣啊……」就算出了這個插曲,岩泉一並不覺得有什麼關係;如果真要計較──覺得麻煩的部分佔得比較多,不就是進出精神圖景,竟然還有這麼多要講究的地方?他推開賴在自己身上愴然淚下的人,蹲到行李旁邊翻找東西。
「明天開幕式的話應該沒時間……反正用別星系的時間來看也會差不多吧……」他一邊翻一邊碎碎唸,看得及川徹心都沉了下去。還以為對方會用小岩鐵拳狠狠揍自己,現在這個反應是不是太平靜了!難、難道真的要和自己切八段了嗎?
「找到了……喂!」
胡思亂想的及川徹被這一喊嚇得從床上彈起,他下意識一滾摔到床下,接著端端正正跪坐在地毯,額角爬滿了冷汗,戰戰兢兢地喊道:「小岩對不起!」
岩泉一被這一連串俐落的動作給驚呆了,手裡拿著一個小盒子,靜靜杵在原地動也不動。緩過以後才想到某人似乎也摔下床,既無奈又無語的他走過去左捏右捏,確定嚮導先生沒事再蹲到他人面前,逕自拉過及川徹放在腿上的手,逼他放鬆攢緊的掌心,將手中的物品往對方指上套。
「生日快樂。」
「等比賽完就──」
「結婚吧!」兩道嗓音在最後默契十足地重疊一起。
及川徹只是將自己聽過的玩笑拿出來說,不料對方還真的會吐出同樣的話,因此被嚇得只能撐大眼睛死死瞪著人,滿臉不敢置信。
「真的摔傻了?」勾起嘴角的岩泉一在他面前揮了揮手,一臉好笑地問。
「我我我我……我願意!」回過神的及川徹眼眶倏地一紅,不敢置信地摸了又摸銀色戒指,許久才顫著嘴唇小聲答覆這突如其來的求婚。他還因為要憋住淚液,滿臉委屈的模樣就同黑狼那般可憐兮兮。
蹲著的哨兵歪頭盯著他,心裡特別開心。
他早就盤算好這場計劃了。
起因也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像該這樣,岩泉一便在空閒時候去挑,之後就一直放著,直到舉辦了星系賽還正好碰上及川徹的生日,然後又有今天這個情形──他想,就是今天了吧。
「我這樣很帥吧!」岩泉一笑著抬手揍了及川徹一拳,想縮回時卻被對方死死握住。
「帥,帥到讓人很不甘心。」仍紅著眼睛的他突然抬頭,跟著露出燦爛笑意,不住摩娑對方沒有任何飾品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問:「所以你的在哪裡?」
岩泉一聞言遞去口袋中的小盒子,任由人打開,拿起其中孤零零的那只,然後送進自己的指尖。
「真好看……」及川徹噘起嘴,話裡有些不甘心。他完全沒料到這件事情會被岩泉一捷足先登,還自以為被人厭棄,自己可真是糟糕啊!
及川徹一邊在心中檢討自己,一邊撫摸彼此的戒指,摸著摸著笑容就變了樣,整個人透著傻里傻氣;岩泉一同樣低頭看對方東摸西摸,隨他擺弄,最後雙手都被抓在掌中,就算留了手汗也捨不得放開,比先前的相擁牽手多了繾綣,溫情而動人。
「這次太突然了……我什麼都沒準備……」過了許久,那人依舊糾結在同個問題,懷著滿滿扼腕再度懺悔。
「生日禮物。」岩泉一不在乎他的怨嘆,反正對他來說誰買都一樣,於是甩了甩兩人交握的手,用別的名目把這話題帶過。
「……小岩,我一定會把冠軍拿回來給你。」及川徹聽懂他的安慰,終於不再扭扭捏捏,兩手動作迅速一換,將岩泉一的手握在雙掌之間,誠懇地給出承諾。
「這可不用,因為要贏的是我們。」結果岩泉一一點也不領情,馬上拍開纏人的手,神情驕傲地道出宣言。
兩人皆是不服輸地互相瞪視,最後岩泉一首先失笑,及川徹便也跟著開懷,他們緊緊相擁親吻,直到喘不過氣才放過對方,可仍是額碰額,耳鬢廝磨未完的情話。
-完-
【不重要的雜談】
覺得松川是食蟻獸/ 花卷是花栗鼠/國見識白鼬,然後其實我沒想到金田一(?)
精神獸選擇的概念大概就是森林中(青葉城西)會有的小動物
然後白鳥則就是都會選白色鳥,海東青很帥喔
烏野就是鴉科,翔陽是烏鴉/影山是渡鴉(比較大隻好像也比較聰明)
菅原是白天鵝(???) 西谷是冠藍鴉(就頭髮(???
其他暫時沒有靈感
大概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