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新娘》03
這下糟糕了,沈暉煖覺得這件事情已經超越自已所能理解的程度了。
應該說他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但是好像應該要覺得很奇怪才對?他急急忙忙往蕭恬的教室去,但果然沒有看到那個人。
雖然覺得可能得不到任何回覆,沈暉煖還是抓了一個坐在窗戶上的人來問。
「請問,你知道蕭恬在哪嗎?」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挺友善的,所以才選擇了他,誰能料到對方聽到這名字臉色馬上驟變。
「你找他幹嘛?誰跟你說我們班有這個人?」那是滿滿的不屑以及惡意。
沈暉煖不置可否地想著,情況還真的很糟糕。
「他應該很常待在屋頂吧?希望他不要有一天就──跳下去了──」坐在前面的男同學也跟著加入話題,雖然那兩個人笑了起來,沈暉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有哪裡好笑的。
硬著頭皮壓下渾身的冰涼,他隨便道了個謝後便往屋頂上去。
「蕭恬他啊,關於他的傳言有很多,但據我所知沒有一個是好的,我也不太能確定什麼,但是我知道聽說他想變女的。」
「變女的?」
「對,他的願望好像是當新娘,你也知道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但你也知道人家長得清秀,講白點就是美人臉,後來可能就被扭曲成這樣了吧?而且好像還因為他媽是外國人,有些難聽的話都冒了出來,然後其實他家好像不怎麼樣但他好像常常拿一些名牌的東西,所以又有他賣屁股等等之類難聽的話……總而言之,那都只是聽說。」
「聽說?好像?」
「沈暉煖,這就是人類最根本的劣性。」張晉嘉笑嘻嘻地說著。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籃球隊總會有很多八卦可以聽,不管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他的事情這麼有名,你不知道那才叫做無知吧哈哈。」
「反正,你別幹些跟一般人一樣的事情就好,有些話只能聽聽,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人清楚。」
※
沈暉煖停在鐵門前深呼吸。
他也真他媽有夠衝動,自己到底想幹嘛他現在都還搞不清楚。
一不作二不休,沈暉煖推開了門。
呃、沒有人?
他頓時有些放心又有些惋惜。
機會真的可遇不可求,就算聽說他會在屋頂上也不一定真的在屋頂上。
也對,畢竟他應該很常遇到那種情形,俗說說狡兔三窟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沈暉煖瞪著空蕩蕩的屋頂,腦中跑著一串又一串莫名奇妙的想法。
「上面。」
嗯?
沈暉煖瞬間回神,下意識往頭上看──
原來還有一層啊。他看著蕭恬在水搭旁邊向他招手。
「你聽說了對吧?」當沈暉煖爬上來的時候,蕭恬劈頭就這麼問。
雖然反射動作就想搖頭,但又想想……也對,不然這麼莫名其妙的跑來根本沒有意義。
突然湧起一陣罪惡感,他發現自己好像跟那些八卦的人沒什麼兩樣?
「空手道社長,你想掛在那個不上不下的地方多久?」蕭恬撐著頭盤坐在他的面前。
沈暉煖一聽默默地爬完整個梯子,接著不知道為什麼跪坐在他的面前。
對了,他發現自己還沒有打過招呼,雖然對方大概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叫沈暉煖,暉是落日餘暉的暉,煖是名媛的媛改成火字旁,那個字不是念ㄩㄢˊ是ㄒㄩㄢ,請多多指教。」一不小心,就劈哩啪啦地冒出他習慣的自我介紹。
可是真的沒辦法,有好多人都念錯他的名字啊!
「哈哈哈哈哈──」嗯?沈暉煖抬頭一看,發現蕭恬笑得非常開懷,他的自我介紹有這麼好笑嗎?
發現跪坐那人的沮喪,蕭恬自覺地停下,清清喉嚨開始他們原本的話題。
「你聽說了很多吧,但我只跟你說,我的願望是,當一個六月新娘,其他的那些傳言我可不認帳啊。」蕭恬笑瞇著眼睛跟沈暉煖說道。
「很奇怪吧?很噁心吧?」
「嗯 ……比起那些,我比較好奇為什麼……你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沈暉煖突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他並不是想知道一切,就只是純粹地想知道蕭恬這個人的想法。
「我是混血兒,我媽外國人,這應該很明顯吧?」蕭恬歪頭比著自己的臉。
「我媽以前跟我說過,他的願望就是當一個六月新娘漂漂亮亮的出嫁,因為在他的國家,六月新娘是會幸福的象徵。」
「我還記得他很常跟我說,好可惜為什麼我不是女孩子,因為我如果是女孩子,他一定會讓我在六月出嫁,讓我成為一個最漂亮的六月新娘。」
「因為我媽太常掛在嘴邊了,六月新娘在我的腦中就成為了一個『幸福』的代名詞。」
「如何?這種感覺會很難懂嗎?」蕭恬沒了笑意,一雙眼睛直直的望進沈暉煖的眼底。
「不會……我想問,那你的媽媽呢?」沈暉煖盡量讓自己不帶任何的情緒,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難過以外沒有任何的想法。
「過世了,所以我才會把六月新娘當做自己的願望啊。」頓了幾分鐘,蕭恬僵硬的臉又勾起了笑容。
蕭恬在那瞬間懂了為什麼自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敵意了。
大概是他那沒有任何惡意的眼神吧。
「但你有想過六月新娘的具體實現方式嗎?」像是想扯開話題般,沈暉煖沒頭沒腦的問了很奇怪的東西。
蕭恬若有所思笑了一下。
「這大概是自然組和社會組的差別吧。」他說。
「我不會去想該怎麼做,畢竟對我而言夢想的藍圖總會有破碎的可能。」
「雖然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但我的媽媽是被打死的。」
「她總是說,六月新娘最好了,但她自己明明是六月出嫁的,卻嫁給一個會家暴的男人。」蕭恬又笑了,這次笑得非常悲傷。
六月新娘像是他哄著自己的話語。
因為堅信著說出口就能成真,她反反覆覆的說著,就是希望可以達成原本的該擁有的一切,達到預期之中可能的願望。
但那畢竟是傳說,畢竟只是個「祝福」之語。
在蕭恬升上國一的那一天,他就收到了早已住院許久的母親的身亡消息。
醫生說那是積勞成疾,但他很清楚,都是因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才讓母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因為他。
因為母親當時將他一起帶離那個家。
在出殯的那天,他看見那個男人來了。
血緣上的微薄聯繫,讓他有了男人是來贖罪的希冀。
終究是個幻想,男人只是想來討回該有的東西。
明明比起那個人,他們之於他的關係更加微弱,但是蕭恬的伯父,就是那男人的大哥站了出來,毅然決然將蕭恬帶回家撫養。
他還記得那個男人咆哮的模樣。
冷冷的雨交織臉上的淚水,蕭恬淡然地站在那裡,如旁人般看著一切眼前正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反應。
應該說他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但是好像應該要覺得很奇怪才對?他急急忙忙往蕭恬的教室去,但果然沒有看到那個人。
雖然覺得可能得不到任何回覆,沈暉煖還是抓了一個坐在窗戶上的人來問。
「請問,你知道蕭恬在哪嗎?」他覺得眼前這個人看起來挺友善的,所以才選擇了他,誰能料到對方聽到這名字臉色馬上驟變。
「你找他幹嘛?誰跟你說我們班有這個人?」那是滿滿的不屑以及惡意。
沈暉煖不置可否地想著,情況還真的很糟糕。
「他應該很常待在屋頂吧?希望他不要有一天就──跳下去了──」坐在前面的男同學也跟著加入話題,雖然那兩個人笑了起來,沈暉煖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有哪裡好笑的。
硬著頭皮壓下渾身的冰涼,他隨便道了個謝後便往屋頂上去。
「蕭恬他啊,關於他的傳言有很多,但據我所知沒有一個是好的,我也不太能確定什麼,但是我知道聽說他想變女的。」
「變女的?」
「對,他的願望好像是當新娘,你也知道這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但你也知道人家長得清秀,講白點就是美人臉,後來可能就被扭曲成這樣了吧?而且好像還因為他媽是外國人,有些難聽的話都冒了出來,然後其實他家好像不怎麼樣但他好像常常拿一些名牌的東西,所以又有他賣屁股等等之類難聽的話……總而言之,那都只是聽說。」
「聽說?好像?」
「沈暉煖,這就是人類最根本的劣性。」張晉嘉笑嘻嘻地說著。
「那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
「籃球隊總會有很多八卦可以聽,不管是從哪裡來的;不過他的事情這麼有名,你不知道那才叫做無知吧哈哈。」
「反正,你別幹些跟一般人一樣的事情就好,有些話只能聽聽,除了當事人以外沒有人清楚。」
※
沈暉煖停在鐵門前深呼吸。
他也真他媽有夠衝動,自己到底想幹嘛他現在都還搞不清楚。
一不作二不休,沈暉煖推開了門。
呃、沒有人?
他頓時有些放心又有些惋惜。
機會真的可遇不可求,就算聽說他會在屋頂上也不一定真的在屋頂上。
也對,畢竟他應該很常遇到那種情形,俗說說狡兔三窟一定有他的道理的……沈暉煖瞪著空蕩蕩的屋頂,腦中跑著一串又一串莫名奇妙的想法。
「上面。」
嗯?
沈暉煖瞬間回神,下意識往頭上看──
原來還有一層啊。他看著蕭恬在水搭旁邊向他招手。
「你聽說了對吧?」當沈暉煖爬上來的時候,蕭恬劈頭就這麼問。
雖然反射動作就想搖頭,但又想想……也對,不然這麼莫名其妙的跑來根本沒有意義。
突然湧起一陣罪惡感,他發現自己好像跟那些八卦的人沒什麼兩樣?
「空手道社長,你想掛在那個不上不下的地方多久?」蕭恬撐著頭盤坐在他的面前。
沈暉煖一聽默默地爬完整個梯子,接著不知道為什麼跪坐在他的面前。
對了,他發現自己還沒有打過招呼,雖然對方大概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叫沈暉煖,暉是落日餘暉的暉,煖是名媛的媛改成火字旁,那個字不是念ㄩㄢˊ是ㄒㄩㄢ,請多多指教。」一不小心,就劈哩啪啦地冒出他習慣的自我介紹。
可是真的沒辦法,有好多人都念錯他的名字啊!
「哈哈哈哈哈──」嗯?沈暉煖抬頭一看,發現蕭恬笑得非常開懷,他的自我介紹有這麼好笑嗎?
發現跪坐那人的沮喪,蕭恬自覺地停下,清清喉嚨開始他們原本的話題。
「你聽說了很多吧,但我只跟你說,我的願望是,當一個六月新娘,其他的那些傳言我可不認帳啊。」蕭恬笑瞇著眼睛跟沈暉煖說道。
「很奇怪吧?很噁心吧?」
「嗯 ……比起那些,我比較好奇為什麼……你如果不想說也沒關係。」沈暉煖突然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他並不是想知道一切,就只是純粹地想知道蕭恬這個人的想法。
「我是混血兒,我媽外國人,這應該很明顯吧?」蕭恬歪頭比著自己的臉。
「我媽以前跟我說過,他的願望就是當一個六月新娘漂漂亮亮的出嫁,因為在他的國家,六月新娘是會幸福的象徵。」
「我還記得他很常跟我說,好可惜為什麼我不是女孩子,因為我如果是女孩子,他一定會讓我在六月出嫁,讓我成為一個最漂亮的六月新娘。」
「因為我媽太常掛在嘴邊了,六月新娘在我的腦中就成為了一個『幸福』的代名詞。」
「如何?這種感覺會很難懂嗎?」蕭恬沒了笑意,一雙眼睛直直的望進沈暉煖的眼底。
「不會……我想問,那你的媽媽呢?」沈暉煖盡量讓自己不帶任何的情緒,因為他發現自己除了難過以外沒有任何的想法。
「過世了,所以我才會把六月新娘當做自己的願望啊。」頓了幾分鐘,蕭恬僵硬的臉又勾起了笑容。
蕭恬在那瞬間懂了為什麼自己對這個人沒有任何的敵意了。
大概是他那沒有任何惡意的眼神吧。
「但你有想過六月新娘的具體實現方式嗎?」像是想扯開話題般,沈暉煖沒頭沒腦的問了很奇怪的東西。
蕭恬若有所思笑了一下。
「這大概是自然組和社會組的差別吧。」他說。
「我不會去想該怎麼做,畢竟對我而言夢想的藍圖總會有破碎的可能。」
「雖然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但我的媽媽是被打死的。」
「她總是說,六月新娘最好了,但她自己明明是六月出嫁的,卻嫁給一個會家暴的男人。」蕭恬又笑了,這次笑得非常悲傷。
六月新娘像是他哄著自己的話語。
因為堅信著說出口就能成真,她反反覆覆的說著,就是希望可以達成原本的該擁有的一切,達到預期之中可能的願望。
但那畢竟是傳說,畢竟只是個「祝福」之語。
在蕭恬升上國一的那一天,他就收到了早已住院許久的母親的身亡消息。
醫生說那是積勞成疾,但他很清楚,都是因為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才讓母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因為他。
因為母親當時將他一起帶離那個家。
在出殯的那天,他看見那個男人來了。
血緣上的微薄聯繫,讓他有了男人是來贖罪的希冀。
終究是個幻想,男人只是想來討回該有的東西。
明明比起那個人,他們之於他的關係更加微弱,但是蕭恬的伯父,就是那男人的大哥站了出來,毅然決然將蕭恬帶回家撫養。
他還記得那個男人咆哮的模樣。
冷冷的雨交織臉上的淚水,蕭恬淡然地站在那裡,如旁人般看著一切眼前正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反應。